大姐姐好笑,她倒要看看小姑娘接下來要搞什麼?
她說:“我不相信這種事情,但是試試也無妨,要怎麼做呢?”
姜知說:“老闆娘愛聽故事,如果你的故事她滿意,她會為你量身定做、釀造一杯屬於你的迷途酒,只要你的故事能打動她,她願意讓你成為迷途客棧的客人。”
大姐姐覺得可能是自己今晚紅酒喝多了,竟然陪這小姑娘瘋,她招招手,叫姜知過去坐,說:“你來,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
能在深夜跑到本市最高檔寫字樓的樓頂,喝著兩萬塊一瓶紅酒的女人,自然是有故事的。
大姐姐說:“很狗血的故事,十五歲之前,我都是無憂無慮,在鄉下被外婆養大,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我十五歲的時候,有錢的爸爸突然找到了我,把我接回了家,家裡還有兩個小几歲同父異母的弟妹,繼母對我不錯。”
“富貴迷人眼,我很快就跟竹馬炫耀城裡有錢的生活,炫耀有錢的朋友,後來漸漸的就跟竹馬聯繫少了。“
大姐姐又喝了一口紅酒,說:“我太天真了,他們找我回去,是要我做配型,如果成功就給雙胞胎弟妹做骨髓移植,那年的我性格剛烈,不同意,他們就……”
過程令人髮指,在親生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繼母的弟弟叫上幾個小痞子,給大姐姐綁到廢棄的工廠里,預備拍照勒索威脅她乖乖聽話,竹馬及時趕到,重傷了一個,把大姐姐救了下來。
大姐姐說:“我繼母找我談條件,只要我願意做配型,就放過我竹馬。”
大姐姐同意了,天意弄人,同父異母的姐弟妹,骨髓並不匹配,繼母惱羞成怒,恰好重傷的那個痞子重傷不治死亡了,竹馬因此坐了十五年的牢。
大姐姐笑得好慘,“我用十五年的時間,把我父親和繼母一家都整成了經濟犯,讓他們嘗嘗失去一切鋃鐺入獄的滋味,兩個弟妹不學無術,靠借貸過日子,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就算身家過億又怎麼樣,我欠了竹馬十五年最美好的年華,再也還不起了。”
大姐姐摔了酒瓶子,捂著臉嗚咽,“我真的好後悔,要怎麼做,才能彌補他失去的十五年光陰?”
“如果有辦法能彌補十之一一,你願意付出一切嗎?”
輕柔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姜知回頭,看到的竟然是一十年未見的白蘿阿姨。
姜知驚喜道:“白蘿阿姨,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迷途客棧的老闆娘?”
白蘿笑,“怎麼可能,我在客棧打工而已,你挑的這個客人老闆娘很滿意,有錢、勵志、後悔的點還有補救的可能,她最愛這樣的客人了。”
紅衣大姐姐茫然的很,“你們倆是串通好的台詞吧?”
姜知笑道:“大姐姐,你走運了,或許今天你後悔的事情能挽救。”
白蘿用一個透明的小瓶子,接住紅衣大姐姐的眼淚,一滴足夠。
她說:“好了,酒粬子有了,只要後悔的誠意足夠,老闆娘就能釀出對症的迷途酒,這酒不是給你喝的,是給你竹馬的,至於效果,因人而異,但能保證他的情況比現在好,你確定要散盡家財、付出一切嘗試一下嗎?”
這個問題紅衣大姐姐考慮過無數次了,毫不猶豫的點頭,“我人生所有的遺憾,除了他,我都靠自己彌補了,現在,我願意用一切去換他哪怕做一場美夢的機會。”
白蘿笑道:“好,你的眼淚能檢驗你的決心,但是有一點我要先告訴你,如果用你懺悔的眼淚做成的酒粬,釀造的迷途酒起效果了,你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歸客棧老闆娘,你還得在迷途客棧工作15年,確定不反悔嗎?”
紅衣大姐姐堅定的點點頭。
……
隔天,是紅衣大姐姐的竹馬哥哥出獄的日子,少年十八歲入獄,再吹到自由的風,已經三十三歲了。
在監獄里,有很多人問過他后不後悔,“為個女人,葬送你最好的十五年,后不後悔?”
竹馬從少年回答到中年,他說:“她是親人,為親人有什麼好後悔的,要說後悔,確實有,我只恨當年太年輕,下手沒了分寸,把自己搭進去,苦了她一個人在外辛苦了十五年。”
那獄友又不懂他了,“那姑娘每次來探監,你為什麼又不見?”
男人想了又想,自己都有點想不太清楚,後來他想明白了,他說:“怕失望吧,怕見了以後,我們倆都不再是對方心裡的模樣。”
今天是出獄的日子,男人在監獄門口站了好幾分鐘,沒有看到記憶里那張青春飛揚的臉。
她沒來,有失落也有欣慰,沒來也好。
不過對面卻有個同樣青春張揚的小姑娘,朝他揮手,還叫他竹馬哥哥,男人恍惚想起來,那年他的小青梅也愛這樣叫他。
男人轉身就走,卻不知要去哪,這個城市裡,沒有他的家。
姜知在馬路對面看大哥哥不理他,才三十三歲,她又不能喊叔叔,再說紅衣大姐姐的竹馬,看著很帥氣的。
她飛奔過去,追上他,一下子跳到他前面,說:“大哥哥,我是個快遞員,我那有你的一件快遞,你跟我去取好嗎?”
男人覺得有點奇怪,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不怕他一個剛出獄的男人嗎?
他問道:“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把我騙到你那邊去,有什麼目的?”
姜知笑,“反正你已經一無所有了,膽子別那麼小,我跟走吧。”
男人本來不想去的,他這樣剛刑滿釋放的人,就算突然消失,估計也沒人在乎,他有點擔心這小姑娘是非法組織的,轉念一想,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出獄后第一件有意思的事,為什麼要錯過呢?
反正他也無處可去,那就跟她去看看吧。
姜知帶他去了市中心一處老破小,還是樓梯房,兩人爬樓梯上去的,她跟男人介紹,“大哥哥,你別看這個小區破,這可是雙學區房,房子老貴了,而且靠近地鐵,距離金融中心步行只要一十分鐘。”
男人已經十五年沒接觸過外面的社會了,連姜知的智能手機都用不利索,不過他也沒有要打的電話,是這小姑娘主動給他看現在的高科技。
這是間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布置的很溫馨整潔,房間在四樓,窗外一株梧桐樹,上午的陽光正好。
姜知請他在餐桌旁坐下,指著桌子上一隻白瓷的酒壺說:“這叫迷途知返酒,花了大價錢才配好的,你敢喝嗎?”
男人問道:“小妹妹,你該不會是想把我迷暈后,讓我頂替什麼犯罪現場吧?”
姜知笑死了,突然發難,一隻手就叫男人動憚不得。
男人驚訝不已,雙手被反剪到背後,一點都使不上力氣,咽喉正好卡在桌沿上,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