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紅樓 - 第133節

只須這肥美臀丘的側影,上天已經給她貼上不滅的標籤。
一幅畫卷擋住佳人的玉臉,修長的玉指自畫卷兩端出現,與烏黑的秀髮一起,為如此尤物再添幾許動人的色彩。
玉手沿著畫卷緩緩下移,這一剎那,時光也變得極其緩慢。
終於,佳人的玉容一分一寸地從畫卷后顯現而出。
細長的秀眉含黛凝愁,嬌柔不下西子再生的林黛玉,如水的雙眸春光瀰漫,未曾眨動已然勾魂,如此嫵媚與迎春可謂異曲同工。
她就是當今的皇妃、賈寶玉的親姐姐……元春。
養移氣,居移體,本就艷冠群芳的元春進宮多年,更顯氣度華貴,雍容典雅之姿連薛寶釵也要自嘆不如。
“唉!” 元春感觸良多的一聲嘆息,不由自主再次望了那幅畫卷一眼,縈繞在內心的迷霧絲毫未散,喃喃自語道:“這首詩真是寶玉所作嗎?” 畫卷上的山水雖然畫得生動傳神,但元春注意的,卻是角落裡那首極為貼切的五言絕句。
不對!就憑寶玉那點文采,肯定作不出此等佳句!不過,天意又何必騙自己呢?而且北靜王也十分肯定的附和,言語間還對寶玉甚為推崇,真是奇哉怪矣! 難道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嗎?元春意念一轉,又迷惑起來,其實她芳心又何嘗不希望這真是寶玉所作? 唉!這個天意公主,不知弟弟怎會惹上她?這幾日,天意總是前來慫恿自己將寶玉接進宮,自己怎麼會不明白這小丫頭嬌蠻的心思?肯定是想藉機整治寶玉一番。
想到這兒,元春露出淡淡的微笑,心想:自己怎麼會害自己的親弟弟呢? 不過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寶玉了,唉…… 正當元春嘆息時,門外宮女通傳天意公主來到,讓元春不由得心想:真的是白天不能說人,說到就到。
宮女的話音未落,天意公主已衝進來,道:“元妃姐姐,人家好想你呀!” 天意公主雖然野蠻成性,從頭到腳找不出淑女的氣息,但皇宮中除了老太后外,天意只對這元春有著几絲親近。
“你這丫頭怎會這麼好心,一早就來看我?” 元春調笑中透出絲絲喜悅,手指畫卷調侃道:“恐怕是為了這首詩吧!” “姐姐!” 被揭破心事的天意公主不依的撒嬌,拉長聲調的呼喚又嬌又膩:“人家真的想你嘛!” 天意公主不停搖晃著元春的手臂,搖得元春不由得頭昏眼花。
“好了、好了。
” 元春玉手一伸,將天意公主擁入懷中,連連柔聲道:“別搖了,姐姐信你就是。
” 話音微頓,元春難得生出嬉戲之心,強忍著笑意,望著畫卷道:“我還以為你是為它而來,那我們就不提這事了吧。
” “你又戲弄人家!” 天意公主嬌嗔無限,雙眸使勁用力,卻怎麼也擠不出一絲淚珠,只得哀求道:“好姐姐,你弟弟上次真的罵人家是‘死兔子’,就幫我這一次吧,好不好嘛!” “咯咯……” 元春無比歡悅的笑聲動人,她在天意公主面前,也不由得恢復幾分告別已久的少女青春。
“哼!” 天意公主不滿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是任憑她怎麼努力,其可愛的模樣總是遠超她的憤慨,道:“姐姐偏心,只知道幫你弟弟,都不疼人家!” 天意公主雖是無心之語,卻在悄然中觸動她芳心深處唯一的遺憾——生在皇家無親情。
內心的感觸令天意公主剎那間假戲真做,淚花瞬間瀰漫眼眸,在水色迷霧中增添幾許讓人心碎的憐惜。
元春眼底的嘻笑消失不見,母性的慈愛洶湧泛濫,她心疼地將天意公主摟入懷中,柔聲撫慰。
“傻丫頭,別哭了,姐姐怎麼會不疼你呢?” 元春輕撫天意公主的髮絲,亦姐亦母的溺愛之色顯露無疑,道:“行,姐姐依你就是。
” 話語微頓,元春話鋒一轉,又認真的說:“不過你可不要太過分,寶玉是我的親弟弟,你們肯定有些誤會,就讓姐姐幫你們調停一下也好。
” “姐姐真好!” 少女之心果然是海底針,剎那間陰轉多雲,說變就變。
賈府。
在小廝的請安聲中,神清氣爽的寶玉悠然走入府門。
“哈啾!” 寶玉還未站穩,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突然感覺後頸一片寒氣。
“咦,是哪個王八蛋又在罵本少爺?” 隨口咕噥兩句后,寶玉心中一熱,下意識走向王熙鳳的居所。
還未走出幾步,寶玉立刻想起賈璉的存在,一聲黯然低嘆后,心生鬱悶的他腳步一轉,大步走向“蘅蕪苑”。
此刻,寶玉只想躺在薛姨媽的懷抱中,讓她化解他心中的怨懟。
不短的路程在寶玉急切的腳步下轉眼即到,他大手一擺,止住守門僕婦通傳的話語,徑自掀簾而入。
“姨媽寶……” 灼熱的情火在寶玉的眼底閃爍,他還未看清楚房內身影,親昵的稱呼已經脫口而出。
“啊!” 一聲低叫響起,不過那不是薛姨媽驚喜的歡呼,而是美婦人的驚慌與羞窘。
薛姨媽的確就在房中,不過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她的兒媳香菱。
寶玉急忙閉上嘴,隨即又恢復自然的微笑,不落痕迹的行禮請安道:“姨媽,寶玉向您請安了。
” 寶玉的舉止立刻化解薛姨媽的驚慌,她以香菱看不到的角度向寶玉拋了一個含嗔帶怨的秋波,才故作自然的回應道:“玉兒你來了,快過來讓姨媽仔細瞧一瞧。
” “香菱見過寶二爺。
” 寶玉與薛姨媽一閃而逝的異常並未引起香菱的注意,日漸開朗的她露出燦爛的微笑,主動向寶玉盈盈一禮。
“姐姐多禮了!” 寶玉眼睛一亮,首次發覺香菱除了嬌柔之外,也有明艷照人之處,他不由自主走上前幾步。
“姐姐往後就不要這麼多禮了,我與園中姐妹一向隨便,如果這樣多禮還不累死?你這樣顯得過於生疏,好像我們不是一家人似的。
” 香菱微微一愣,芳心油然生出一絲笑意:這寶二爺果然瘋言瘋語慣了,自己本與他就不是一家人,又何來“好像”之說? 香菱正要開口回應,突然她鼻翼微微一顫,一股異樣從她心房一閃而過,令她突兀地獃滯起來。
這時寶玉已經從香菱身邊走過,沒有注意到香菱的異常,竟忍不住張開雙臂,撲向薛姨媽的懷抱。
這本是寶玉與薛姨媽之間習慣的動作,但關係突變后,薛姨媽反而變得“生疏”,她暗自緊張地看了看背對而立的香菱,隨即又閃開寶玉的摟抱。
“唉!” 寶玉滿腔火熱而來,不料心情沒有變得舒暢,反而更加鬱悶,再見香菱這個“大燈泡”沒有離去的意思,他暗自一嘆,終於想起飯士隱交託的正事。
“姐姐,你到姨媽府上有多少年了?” 寶玉出乎意料的問起毫不相干的問題:“我與你相熟這麼久,還從未聽過你以前的事情,不知姐姐能否說來聽聽?” “這……” 身世一直是香菱深藏在心底的傷痕,她從來不願在人前提起,即使是讓她甚為欣賞的寶玉問起也一樣,她不由得遲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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