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煮好了粥,放在灶台上,然後回樓上拿出新睡裙,對著鏡子穿,這時才發現自己今天反應很大,可能是因為霍止很燙,都已經過了這麼半天,她渾身皮膚還是泛著緋紅。
放在往常,她差一點就要徹底睡不著了,但今晚太折騰,她一覺睡到被電話吵醒,是又有個甲方發神經,黃岳急著叫她去開會。
外面天光晴好,寂寂無聲,已經是午後了。
舒澄澄爬起來,洗臉穿衣,提著電腦和鞋子匆匆跑下樓。
玄關口,霍止正拉開門接外賣,是她昨天點的白粥終於送來。
外賣小哥再看一遍門牌號,是27號沒錯,但似乎覺得霍止不像會自稱“帥哥”的風騷之人,核對道:“您是‘帥哥’?”
舒澄澄困得七葷八素,眯著眼在他身後穿鞋,“我是,你給他吧。”
霍止刷著牙接過外賣袋子,靠住柜子看舒澄澄穿鞋。
她也看看鏡子,見霍止肩背恢復筆直,表情恢復沒有,只剩一點病癒的蒼白,昨晚眼角發紅支離破碎的狼狽一掃而空。
看來出那一身汗很有用,他又成性冷淡了。
她給了他個睡眼惺忪的笑,希望他多少領一點她的情,別記仇。
霍止沒有要接她目光的意思,隨即視線移到她腿上,她今天穿挺括的大西裝和黑色短裙,兩條長腿裹在黑色絲襪里,絲襪特殊的質地勾勒出腿骨纖細好看的輪廓。
他含著牙刷提醒道:“沒扣好。”
舒澄澄聞言撩起裙子,提起黑絲襪邊,重新扣緊吊襪帶。
網約車司機給她打來電話,她接著電話從他身邊擦過去,小跑出門上車,趕去公司。
這個單子是給一家叫影立的傳媒公司做新園區整合設計,前幾個月聊了幾輪,終於確定合作,臨門一腳時,對方突然又說對方案不滿意,林林總總挑出一堆毛病,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千秋沒給他們設計出五彩斑斕的黑。
一群人面對那十多頁文檔的反饋,一籌莫展,加了舒澄澄一個也沒什麼用,只是多一個人一籌莫展。
最後舒澄澄率先放棄內耗,“吃個飯吧,摸摸底。小林,找間合適的餐廳。”
小林拿著手機社交一番,最後選定一間粵菜館,請影立的對接人吃個便飯。
一行人抵達餐館,是間沒牌子的中式小樓,中間有個天井,曲徑通幽,鳥語花香,仔細一看牆上低調的字,才知道是新開的一間叄星米其林。
服務生引導他們上樓去包間,黃岳一路調戲小林,“小林你現在很有辦法嘛,這個地方很難訂的,你當天就拿到了位子。”
小林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沒訂,我問東仕公關的姐姐推薦餐廳,正巧他們今天有團建,有幾個人臨時有事來不了,有空出來的包間,姐姐就讓給我了。”
舒澄澄開始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黃岳還在聊天,“不管怎麼說都是你搞到的位子,讓舒老師給你漲工資。”
舒澄澄大力揉太陽穴,“漲工資找李總。黃岳你這麼開心,這頓飯超預算的就從你獎金里扣吧。”
黃岳笑著求饒,“別啊,我少點幾個菜好了吧。”
舒澄澄還揣著點僥倖,“他們哪種團建?公關部嗎?”
說話間服務生帶他們轉過拐角,有另一行人也從那邊走來,和他們狹路相逢。
正是東仕那一堆人,不少人是在會上見過的。小林一面感謝公關姐姐,一面小聲回答她:“好像是法務總監過生日,高層團建。打個招呼吧。”
舒澄澄已經看見霍止了,他走在最後,低著頭在聽秘書說話,沒注意到他們,還是黃岳屁顛伸出手攔住他,“您就是霍老師吧?我是千秋的設計師黃岳。”
霍止循聲抬眼,視線越過黃岳,看見後面的舒澄澄。
廊檐上懸著緋紅宣紙紮的燈籠,燈火影綽,隨夜風晃動。
他想起了黃岳這個名字,笑一笑,跟黃岳握手,“久仰。舒老師,又見面了。”
舒澄澄心裡石頭落地,反而從容了下來,“好巧啊,霍老師。誒,你臉上有什麼東西?”
大家的頭像太陽花一樣同時轉動,都看向霍止的臉,失望地發現他臉上乾乾淨淨,胡茬都不見一點,如果硬說有什麼,那就是有點不高興。他們又都轉回頭來,疑惑地看舒澄澄。
舒澄澄惡作劇玩夠了,笑起來,“哦,我看錯了,剛才還以為霍老師的臉上有水,雨都停了,哪有水。”
這兩人似乎又要掐起來,東仕的人精們簇擁著霍止趕緊走,舒澄澄也跟著千秋的人走向包間,見甲方還沒來,她讓他們先進去點菜,自己趴在檐下欄杆邊,先吃了片胃藥,然後對著天井點煙抽了一根。
吐出最後一個煙圈,她把煙頭丟進一旁的煙灰缸,轉身要進去,脖子突然一緊,快步走來的霍止扣著她走進安全通道,下到一樓天井,接著把她往園子里的花樹叢里一推。
燈籠亮著,亮光被樹木掩映,綽約瑩瑩,照在霍止臉上,讓舒澄澄看清他的表情。
她想笑,但霍止不想,提步把她逼進山石后的陰影,“舒澄澄,當著那麼多人,你要不要臉?”
舒澄澄後背靠上石頭,退無可退,只好合起兩手,指尖抵住下巴,“拜託拜託,算我錯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