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出餐慢,舒澄澄先去商場隔壁的藝術中心逛一圈,展館在營業,但大門緊閉,原來是內部展,但她以前做裝修包工頭的時候常替客戶選工藝品,經理跟她熟,放了她進去隨便看。
舒澄澄不愛來這種場合,是不想碰到熟人惹麻煩,結果屢試不爽,又碰到了老相識。
譚尊摟著新女友的腰停在她旁邊,“師妹怎麼混進來的?不要李箬衡了?又傍上誰了?”
老劉過幾天就回來,舒澄澄目的達到,心情正好,反正又不能殺了他,也就懶得搭理,“貝聿銘。”
好巧不巧,展館經理想著她去別的館不方便,給她送來張工作卡。譚尊一看就明白是她以前混工地時的人脈,哈哈大笑,“師妹寶刀不老,挺會裝的,還貝聿銘,還霍止呢,你要是說傍上了東仕老總,師兄可能就真信了。”
新女友也掩唇笑,看似忸怩,實則拿捏,笑得極富技巧,顫動之間白胸脯若隱若現,實在好看。
舒澄澄腦子裡蹦出厲而川打賞的女主播,有點為新女友可惜,陪譚尊不如開直播,厲而川比譚尊大方,而且單身,不用委屈美女當二奶。
可能是“東仕老總”四個字吸引了有關人等注意,厲而璟從VR體驗區隔板后探出頭,看見舒澄澄,蹦過來拉住她的胳膊,“你來了怎麼不跟我說?跟我一起看嘛。”又對譚尊說:“舒老師傍沒傍厲而川,那是她和厲而川的事,不過你說話真有意思,霍止千挑萬選的東山園林景觀設計師,看個展還用傍人?”
譚尊像個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厲而璟還真是東仕老總的親妹妹,滿身是嘴,瑞氣千條,襯托出他臉黑如鐵,她還舊事重提,提他在東山項目的方案上輸給千秋,他一時間像遭了一悶棍。
舒澄澄的劣根性根深蒂固,這輩子都難以逃脫狐假虎威的快樂,對譚尊的臉流連忘返,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譚尊的照片,給譚尊自己欣賞,又給小美女也看了一眼,“師兄好帥。”
譚師兄的帥早就隨著煙酒糖茶和縱慾過度一去不返,現在好臊眉耷眼是真的。
小美女道行不深,差點憋不住笑,“噗”的一聲,舒澄澄這才捨得走。
厲而璟跟幾個同學想合作辦展,今天是來踩點展廳,覺得滿意,舒澄澄替她叫來經理,聊定排期,又花了小半個鐘頭,她低頭看錶,怕餐廳打包的面坨掉。
厲而璟得知她已經點了餐,很失望,因為上次舒澄澄也拒絕跟她吃飯,她是個自來熟,希望全世界都是社交悍匪,好跟她一拍即合,到處吃飯。
見舒澄澄頻頻看錶,她又突然八卦起來:“你是不是在談戀愛?”
舒澄澄立刻搖頭,厲而璟意興闌珊,“隨便吧,你們這些人沒一句實話。”
厲而川確實滿嘴跑火車,而且開會閑聊時厲而川慣用的談資之一就是“我妹妹很笨”,舒澄澄想笑,“你說厲總?厲總連你也騙?”
厲而璟駐足在一幅畫前,邊看邊說:“厲而川不會騙我,我說霍止。他前幾天在榕城,本來都說好陪厲而川去看地了,看到一半突然走了,第二天乾脆回了江城,董秘書還替他搪塞,說什麼項目有急事,其實誰不知道他是不喜歡榕城?”
這事似乎跟舒澄澄有關,她一時沒拿捏准該用哪副面孔裝模作樣,暫時保持緘默,“嗯……”
厲而璟想起她才認識霍止不久,解釋道:“哦,他以前在榕城讀高中時有個女朋友,後來分手了,他回了蘇黎世又去慕尼黑讀了大學,我們都以為他翻篇了,結果他第二年過完春假又跑回榕城,什麼女朋友這麼難分?都這麼多年了還……”
舒澄澄心口猛地撞了一下,脫口問:“他回去過?”
厲而璟猛地捂住嘴,“哎呀,這事只有我知道,他也不知道我知道,是那會我在慕尼黑玩,偷他的煙時不小心看到他的護照來著,你別告訴他!”
厲而璟如厲而川所說,瓤里是個清純笨蛋,說錯話後言辭懇切,由於長得太漂亮,真像個落難的財閥公主在苦苦哀求。
舒澄澄答應保密,回到餐廳取了吃的,打車回東山,開到半山腰,她又說:“停在這吧。”
她有點暈車,想吹吹風,爬山路上去。
手裡的面應該已經坨了涼了,可以扔掉,她走到垃圾桶跟前,卻也沒扔,對著可回收和不可回收標示發獃。
直到鄰居的西瓜皮頭小孩來扔垃圾,對她說:“阿姨,讓讓。”
這小孩是叫“阿姨”的慣犯,像對暗號似的,故意想讓舒澄澄跟他吵一架,放在平時,舒澄澄會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叫姐姐”,但今天半天才緩過神來,向後讓開。
小孩察覺她表情有異,“你怎麼了?”
“好像被騙了。”
“你長得也不像會被騙的人啊。騙了多少錢?”
沒騙錢,只是霍止說他沒回過榕城。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彷彿有隻無形的手在扼著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