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律律!!!!!!!!!!!」斛律光胯下自有靈智的棗黃大馬發出杜鵑泣血般的尖叫,通體著火般,瘋狂往城門口飛去,最終搶在第一滴雨落在人間前,跑出城頭。 同一時間,廬州城風浪大作,淮南煙雨江水似著了魔,浪頭像火一樣燒騰起來,浪潮房屋轟轟作響,泥地里卻生出形狀奇怪的泥土,加固並穩住房屋。 那些還在廬州城內亂竄,未及時逃出去的大隋騎兵們多被突然漲潮的巨浪捲走,像是被水鬼溺殺的倒霉蛋。有的人躲在無水的長街,卻只聽一聲炸響,大地里哄一下刺出尖矛似的土柱,千百噸的力道啪一下把威風凜凜的騎兵們頂飛出去,臟腑具裂而亡。 滔滔豪雨,層層隨浪,僕從般聰慧的泥土,這些神異物無不展示著神仙般的威嚴,在濛濛細雨中,僥倖逃出城外的斛律光隱隱看見滿城灰光勾勒出的一道巨型黑影,一手連著東城,一手連著西城,頭頂冠冕,面色肅穆,如金色晨曦緩緩睜開沉睡的眼角,細長濃密的睫毛如拖拽了淮河千年來的江水潮湧……一如桓晟清晨所見。 清麗,俊美,聖潔的不帶一絲煙火氣。零散抵抗的士兵們慢慢放鬆手裡的刀槍,陷入了強烈的崇拜中,這仙技,這由神聖仙法構建的神聖奇迹,此刻如實的展現出來。城池外,大批隋軍將士腿腳發軟,眼神畏懼。有些崇神畏佛的漢子直接跪下,喃喃祈福,「瞻仰大慈大悲上仙娘娘,真靈顯世,大護人間,阻止人世一切災厄……」桓晟潛在河底,一路閉氣游出城池,連滾帶爬的翻上按,卻是見到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隋軍大將斛律光,同樣在城門口休息,粗喘。 「武備司散騎桓晟,拜見將軍!」桓晟調整呼吸,恭謹的敬禮。 斛律光一把拎起桓晟甩在棗黃大馬身邊,臉上凶氣一顯,一拳打在這散騎小腹,琥珀色的虎目怒氣沖沖。 「自己釀出的禍,武備司給你漠南王庭敬奉的百年妖肉,你做了什麼東西? 現在城內陳軍氣候已成,再要強攻,死傷必然慘痛,覆當年高皇帝玉璧之禍。」桓晟竭力翻滾五六圈,卸下力道,倒也不痛,牙一咬,左右手互相搏擊,左掌為阻,右掌為陽,猛的一抹,每一次搓抹,就有一道光芒閃過,城中蘇虞滔天的灰色光芒就暗淡幾分。 「將軍,城中的陣法不是不可解決。」桓晟語氣飄忽,也不知是安慰誰。 「我剛才試了手,風水陣結構鬆散的很,不過是勉強搓成,裡面滿是女體淫稷氣,抵不住軍里如狼似虎的漢子。」「放任不管,這廬州城五日之內,必成男女自行交合,顛覆人倫的猥瑣地界。」「明日等這維持陣法的仙子力竭休息,派人強攻,取廬州,覆手之間。」三土四歲的桓晟,大隋武備司散騎,在久違的,刺激的命運之夜,對著巍峨如山的宏偉灰色神像,久久不語,他陷入了迷茫的困境,一種萬物安寧的心態,他好像聽到了一艘懶散的航船未經船長許可便在夜間兩點起錨離開的浪聲,聽到玫瑰清晨綻放時紙張一般的聲響,他熱得出汗津津又渾身冰冷,他無意識地發出嘆息卻心懷莫測,他不曾有一刻心緒平靜,又彷彿放下了生和死的考驗。 斑斕的河流,憂鬱的星光。 他就站在哪裡,思考起三土六歲時應有的天籟。 三土四歲的桓晟猛的一扯韁繩,似是要再體驗一次二土歲桓晟的動情歲月,擰腰、縮身,棗黃大馬高撕揚蹄,桓晟依舊矯健的身子綳的幾乎斷折掉,肩窩凸起,指著滔滔江水,帶著從未有過的誠懇,怒目咆哮。 「渡河!」熊熊氣焰,手揮短匕,血水從各個毛孔里炸出,一瞬間,連天上巍峨的神像也有了一絲動搖,只有一人,一馬,踏水長嘶。 「渡河!!!」「渡河!!!